柳寧見她如此，擡頭往外看了一眼秋菊，想著秋菊和姚姐也算天涯淪落人，若可以選擇誰願意當賊，何況她們本性良善，故而又想到一計對姚姐說：“只是柳記容不下你，你卻可以去花晴的。”

姚姐自知做了對不起柳記的事情，哪還敢去花晴做柳記的對頭，立刻搖了搖頭道：“就算死，我也絕不會再做對柳記不利的事，姐姐，你就別管我了，今天這事有姐姐相助，與我而言已經感恩戴德了。之前是我不好起了歹念，如今卻再不會走彎路了。”

柳寧卻道：“不然。我雖解了你燃眉之急，可卻如同飲鴆止渴，先不說東窗事發你老子又將你賣到哪裏去。縱使你老子娘回心轉意，卻也阻了你日後終生。如今這一傳，顯然你的名聲便再好不到哪去，要嫁人更是難了，何況你是秦三太爺看中的人，誰還敢娶你？我雖救了你，其實也是害了你。”

“姐姐別再說這話，什麽害我不害我，都是我心甘情願的。我姚姐此生縱使孤苦一生，卻再不想為生活所累，大不了剪了頭發當尼姑去，難不成離了那些骯臟的男人還活不了了？若不是姐姐，我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，還怎能有如今這般的學識？”

柳寧對姚姐的恩何止今天，早在三年前兩人第一次見面那天，正是姚姐老子貪了酒錢想將她賣人，那時姚姐還小才15，所賣之人也是出了名的骯臟淫。褻之人。柳寧當初心存不忍就出手還了姚爹的酒錢救了姚姐，還將她帶到了柳記做活，也是因此，自從被趕出柳記後，她便再過不去心中那道坎，總覺得自己對不住柳記更對不住柳寧。

“既然知道，那我如今便給你個機會將功贖過。即日起，你便去花晴跟著秋菊好好做活，花晴將是柳記旗下分店，保留花晴分號，實是柳記加盟分店，你去那裏，也不算是做柳記對頭。若是做得好，柳記姊妹們不記前嫌了，我自會再安排你回來。大家終歸姊妹一場，我只希望，日後莫要再入了歧途，縱使是小事，卻將會就此成為心頭上的陰影，再揮之不去的了。”

姚姐聽得發楞，雖是聰慧，可到底不知柳記和花晴的關系，倒是秋菊聞言驚喜道：“姐姐的意思是，同意了？”

本來因著秋菊突如其來的牢獄之災，柳寧已經斷了和她合作的念頭，如今又見到姚姐，她便是改了主意。或許，這就是這個時代女子的可悲，在命運的齒輪下，她們毫無抵抗的能力，若是花晴倒閉，秋菊必定也會步入姚姐的後塵。

她真的，有些於心不忍。

話休饒舌。且說秦銫這一去，立刻回稟了老子秦豪，秦銫也不敢說自己去姚家私會，只說是聽手下兄弟婆娘說的。

秦豪一聽覺著受了欺騙，生了好大氣立刻找人叫來了姚姐老子，姚爹本以為是喜事，誰料到一進門就被老太爺摔了杯子一陣好罵，嚇得連連哆嗦，最後還被退了親，一想到自己到了手的酒錢飛了還受了這一窩囊的氣，如何能不氣？又氣又急趕回家就是想找姚姐這蹄子撒氣，誰料家裏就妻子和小兒兩人，怎麽都找不到姚姐，正要發瘋見到姚姐留下來的紙條，可是不認字就叫了鄰居來念，一聽才知道姚姐這一次是徹底離家出走，再不想被家中瑣事牽扯，以後只想為了自己好好過活。

姚爹生氣之下立刻來找了柳寧，卻被柳寧三言兩語轟了出去。

只是不想姚爹倚老賣老，坐在柳記門口哭嚎了起來：“你們如此厲害，倒是將我這老頭子活活打死在這裏才好，如今倒是和我擺起架子來，別說你這樣兒的，就是你大哥，你老子，我也敢橫的。當初你那大哥可從我這裏沒白使幾壺酒去，我後來見你們柳家落魄倒也算了不找你們要，如今倒好，我來尋我閨女，你反叫這小兔崽子將我轟出來？”

眼見著圍攏了不少看戲的人，慶俞唯恐損了柳記的形象，好言相勸：“我們真不知姚姐在何處，你就去別處打聽打聽罷。”

誰想，姚爹早就不顧臉面，見著慶俞如此臉一橫說：“覺得我老好欺負不成，敢不敢叫你那老板出來當年與我對峙？”

慶俞面露為難道：“姚老爹，不是柳姐姐不出來，而是她不得空。再說，總不能隨便來個人說要見就見罷？這可是我們柳記老板，不是那些沒事成天吃酒玩牌的人。”

姚爹豈能聽不出慶俞的意思，朝著他立刻啐了一聲，好在慶俞躲得快沒給啐到身上。姚爹大咧咧罵道：“你這個小子別在我面前使什麽貴性兒，別人不知，難不成我也不知？看過去是什麽洗頭的勾當，裏頭養的卻都是白面粉頭，誰知道招呼那些貴太太貴公子貴老爺在裏頭幹的是甚勾當？告訴你們，我閨女要嫁人去享福的命，她一個小娘皮卻來橫豎插一腳，誰不知她是嫁了個傻子心中不服氣呢。你們若再不將我閨女送出來，我就和你們拼了，無非白刀子進紅刀子出，誰又怕著誰呢？我的姐兒可是好端端的黃花大閨女，落了你的嘴卻得了病，我看你們全家都有病，卻來招惹我們家。誰不是關上門來處理自家的事，我們家的事情，要你來管？”

柳記眾人見他實在太撒野了，林蕭和周生生都是上來，拖著他就要往姚家去，這時聽到柳寧走出來，冷漠道：“都說了自家管自家的事，你閨女不見，就是你自家的事情，這裏上下你也搜了看了，找不到人，如今在我門前撒潑是甚意思？再說了，你閨女有病沒病，我是不知，你這個老子卻拿這話來堵我，到底我是她老子還是你是她老子？如今卻又來我柳記門口撒野叫罵，真以為我不敢報官？灌了幾口黃湯找不到人，就來我處撒野，誰不知你心裏指望著我們打發你幾個銀子，若說你是個正經乞丐，我柳寧今日個倒也日行一善，可偏生你不是，再鬧下去，指不定得你賠錢給我，若我是你，早就識相地夾著撩子回家挺屍去，才不在這裏丟人現眼。我看今日過後，縱使你閨女沒病也變成了有病的，往後嫁人自是不可能的，我見你過幾天去尼姑庵裏找找，沒準能找到你的姐兒，我這裏卻是不可能有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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